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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作梗:刊发在最新一期《长江文艺》上的8首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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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作梗:刊发在最新一期《长江文艺》上的8首诗

 

 

   [老梗按]《长江文艺》是一个老牌刊物(1949年6月创刊)。它近几年所凸显出的锐气和力度令人侧目。这是湖北文学界的福事和骄傲。《诗空间》是诗人、小说家张执浩接手该刊诗歌编辑后所设的一个精品栏目,近两年相继推出了国内一批活跃的重要诗人。身处异乡,茕茕孑立,偶有兴会,发而为诗。能在《长江文艺》之《诗空间》上组发这些在异地摸索的诗行,我把其看作是故乡送给我在这寒冬里的最温暖的礼物。是以记之。
  
  [主持人张执浩语]很多年前我曾在一篇文章里称张作梗是“体内纵火者”,他的写作一直保持着相当程度的水准,才情充沛,语言华丽灿烂。他是一个注重修辞的诗人,非常善于在日常中捕捉不寻常的美。这组近作有了变化,但依然能够充分体现属于他个人的诗歌气息。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在异乡(8首)
  
    ◎ 张作梗


  
  漂木
  
  十年后,我再次写到漂木。
  写到落日撞击流水,
  伐木工从河里打捞起了漩涡。
  
  如你所见,这是更年轻的漂木,因之也是更古老的
  漂木。相同的路径,
  相似的漂流姿势,
  相近的跌落、迂回、转圈……
  只是大地犹似沉渣泛起,
  它们的归宿更加动荡,更加莫可预知。
  
  随时都可能被水劈为齑粉,
  随处都是终点。
  刚刚手臂穿过了桥孔,
  腿脚即可能被一丛迎面飞来的水藻缠裹;
  刚刚,潜入一个太阳疯狂的涡流,
  浮出水面可能就是身首异处。
  
  我看见冲进石头里的漂木,多年后变成了鱼化石。
  我看见跃入月亮中的漂木,被砍伐成了大地的阴影。
  我看见妻离子散的漂木,身披夜色,在
  一个无名渡口上岸,不知所终。
  
  我再次写到漂木,写到十年浪游,
  我落拓回到最初出走的故乡。
  落日西沉。
  空旷的河滩上,
  一群汉子正在搭水放排。
  


  暗影
  
  我招供:落日被黄昏拐上歧途。
  死亡有如荷叶,
  正被其自身的生长,
  撑出肉体的水面。
  
  就在童年的河边,
  我遇见过无头之鬼;
  我的父亲将石碾沉水,
  以压日晷不翼而飞的邪气。
  
  屋梁上过马,水底走灯笼。祖屋偏北,
  我和一棵柏树搳拳,猜火柴棒,胡乱喊哥俩好。
  一个刀枪不入的汉子,
  被睡眠放倒。
  
  “生活。”我磕掉了下巴;
  “诗歌。”我典当了
  性命。——苦难从不与谁签字画押。
  我就这么在尘世游荡、漂泊,
  像风,一直要把自己用完,
  才彻底静息下来。
  


  灯塔
  
  背对狂欢的船只和罗盘,
  在遭弃的大海一角,
  我独自赞美遁入晨雾的灯塔。啊,白昼的
  隐形者,风暴孤独的驯兽师,抱揽一个
  波诡云谲的水盆,要在其中冶炼多少吨寂寞和黑暗,
  才能提取一星点微末的光亮,在
  不死之夜粉墨登场前,
  将其奋力举过头顶,
  给那盲行的舟子,
  给那迷途而绝望的偷渡客?
  


  候鸟
  
  它们开始出现。
  星辰般,从天空深处涌出。
  
  开始到来。
  ——比火车皮还长。几乎没有理性和边界。
  
  短暂的适应。
  更漫长的躲藏和裁剪舌头。
  
  它们开始定居。
  随遇而安,像睡在枝条上的风。
  
  开始繁衍。
  ——土地的产床,简陋而温暖,几乎是个廉租房。
  
  漫长的迁徙。
  更短促的享乐和梳理山水。
  
  它们开始逃亡,
  开始死去;
  
  星辰般,从天空深处消隐。
  


  送客归来小记
  
  虫鸣处尽是异乡。
  凌晨四点。码头上有人道着离别,有人就着江水里的
  月光,解开了挖沙船的缆绳。
  
  有人踽踽而返,弯腰走进掀开的大棚。
  模糊的熹微之风吹着青椒、豆角、空心菜、西红柿。
  又一个滥觞的早晨,
  将从这些就要运进集市的
  蔬菜开始。——
  
  他加入引车卖浆者流。众多面孔中,
  他是最易被混淆的一个。
  ——他绝对是另一个层面的
  青椒、豆角、空心菜、西红柿,满足着这个时代的
  日常所需,但无人记得他的这些
  千篇一律的菜色的脸。
  
  此刻,送客归来。在星星的大棚里,
  他莳弄新鲜的菜蔬,手指不时遭遇露珠的叮咬。
  镀银的虫鸣包裹着他。天色尚早;
  偶尔他支楞茄子一样的听觉,
  虫鸣处,尽是异乡。
  


  一天将尽
  
  一天将尽。
  暮色像悲伤漫起。
  
  那犁地的老牛,被戴上细篾编制的口罩,仍未解轭。
  那些矗立在垅亩之上的巨大吊臂,在刺目的
  电焊弧光中,犹在切割狭窄的天空,
  一次又一次悬吊起大地的引力。
  
  ——这是枯水时节。
  一艘艘船卸下南来北往的云影,
  搁浅在比浮力还浅的
  河床上。
  
  像一个从水里爬出的鬼魂,我晃悠在宽大的防波堤上。
  想起又一个生命之日就这样离开我的身体,
  而我依然一事无成;
  沉积在内心的
  青春,纵良田万顷,无人收割。
  
  我还未走遍这片山河,但山河老了,
  我还未披阅这个尘世,但尘世死了。
  
  暮色像悲伤漫起。
  一天将尽。
  


  惶恐
  
  一颗惶恐的心如丧家之犬。
  一个惶恐的时代修复着早已毁损的道德减压阀。
  一具惶恐的死尸如水晶披覆的
  混沌之气。一轮惶恐的
  月亮,携带所有天空,在云层中潜逃。
  
  雨水不是来安慰,而是来骚扰。
  春天不是来
  道福,而是来报丧。啊当草芽一夜长成遍布大地的钉子,
  那赤脚的露珠之灵,如何闻鸡起舞?
  


  我们
  
  我们像头发或指甲,
  在不为人知中默默生长。
  
  我们从我们的肉里长出来,
  柔软如头发,
  坚硬又像指甲。
  
  慢慢——
  
  我们的某一部分像头发一样掉落了,
  某一部分像指甲,
  被剪掉后,又给细细地磨平。
  
  我们的生命开始稀疏,
  稀疏如脱发之顶。
  
  我们的梦像头发,落满了枕头。——
  
  我们惶惑、惊惧。
  ——日子涂黑了我们的眼圈。
  
  然而,我们活下去的愿望,
  像我们锯齿形的指甲,
  一次次被剪掉,
  又一次次长出来。
  


  (载《长江文艺》2013年11月号“诗空间”栏目)
  

    http://blog.sina.com.cn/s/blog_497b1fc00102edxd.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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