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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区文学》推荐给2015“中国好诗榜”20首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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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区文学》推荐给2015“中国好诗榜”20首诗

 

《特区文学》推荐给2015“中国好诗榜”20首诗

   

   

劈柴

  宇向

  

  去劈

  长满眼睛的树

  去劈

  满身伤疤的树

  劈那个按照自己的形象

  创造它们的主

  树的主

  去劈

  主身上的眼睛

  去劈

  主的伤疤

  它们立在自己的墩上

  等待着起泡的手

  抡斧头

  干净利落

  

  

  这些年

  唐不遇

  

  这些年,你总是在夜里醒来,

  到厨房喝水,

  看见沉默磨砺着刀子。

  穿过客厅走到阳台,

  对着天空抽烟,

  为大地献上几颗星星,

  为黑暗增添几缕烟。

  你想,这些年,

  生活暗藏的火种

  就像婴儿一样好动

  召唤着灰烬的老年。

  然后你穿过客厅回到卧室,

  梦遇见你,而牙齿遇见舌头。

  

  

  香山入门

  臧棣

  

  此行你将在参天的银杉下

  第一次结识飞燕草:一抹明媚,

  大海的湛蓝已微观在

  它的笑靥中。这难道不是

  世界上最难的问题:我要做什么

  那些飞走的燕子才会再飞回来?

  而另一个我,为了从大小两方面配合你,

  也将在含苞的鞑靼忍冬附近

  第一次认出紫色的五瓣丁香。

  天命多么微妙。所到之处,

  五月如码头,即使是在半山腰,

  那些无形的渠道也会通过汗流

  收集我们,并将你我的生命之液,

  沿变形记,重新浇灌到

  宇宙的疏忽中,唯有这些花

  依然是一种必要的记忆。

  

  

  悲伤

  白鹤林

  

  整个早晨,一个老妇

  在楼下。一直喊某个人的名字

  我害怕这种声音,好象

  一个人已经睡去,再也不会醒来

  或者

  根本不住在这里

  

  深深地吸口气

  在一张废纸上,我记下

  这清晨的、措手不及的悲伤

  

  

  偶遇神灵

  张清华

  

  在 一万米高空

  他飞得平稳,沉着

  动作优于一只蝙蝠

  视野高阔犹如一只年迈的鹰隼

  在长颈鹿和望远镜都无法抵达的

  高度他与我乘坐的机器并驾齐驱

  

  啊嗬——

  那时我看到一幅奇异的图景

  在玫瑰的、古铜色的大海

  有人用翅膀划水

  有人用衣袖翱翔

  用手势和眼神交谈

  耳边响起呼啸而过的风声

  

  哦玫瑰的黄昏

  孤独的黄昏突然来临

  他折返翅膀向下方飞去

  我忽然感到一阵眩晕

  离开一万米的晴空

  我丢失了不知所踪的神灵

  

  

  人皮之下

  孙梧

  

  披着人皮

  我坚持我的政权

  警惕地看着走过的路人

  紧张地盯着山谷

  

  伤心的是

  我没有碰到一条真正的狼

  和平的日子

  我遍体鳞伤

  也没有碰到一个真正的猎人

  

  很长时间我没有把自己

  像雨中的鸟群那样

  还给天空

  

  一些纸片

  在我体内的箱子里

  包扎了一层,又一层

  在我触及它们时

  我看到春天的嫩叶

  被夏天养肥

  一些碎花腐朽在根部

  

  它们

  曾经拯救过一个人的脸

  就如昨天我所拯救的一张人皮

  

  

  梨树踢出我

  宇轩

  

  像多情的荷尔蒙在夏季鼓舞勇敢的肾

  “记忆召唤我”。

  死亡填充我。生活流放我。清洁的盐粒回馈我。犒赏我。蒸发我。

  像光明托举我。竖立我。

  黑夜收容我。包庇我。又抽打我。

  像河流运送我。清洗我。照见我。

  梨树踢出我。

  千千万亿的尘沙,燃烧我。覆灭我。铭记我。

  

  

  “哎呀”

  西娃

  

  我在飞快宰鱼

  一刀下去

  手指和鱼享受了,刀

  相同的锋利

  

  我“哎呀”了一声

  父亲及时出现

  手上拿着创可贴

  我被惊醒

  父亲已死去很多年

  

  在另一个世界,父亲

  找不到我的手指

  他孤零零地举着创可贴

  把它贴在

  我喊出的那一声“哎呀”上

  

  

  铁匠

  黄明祥

  

  “用手指挖过土刨过树皮的,会做锄头;

  喜欢望月的,会做镰刀;偷过生产队的米,会做火钳;

  有仇家的,会做斧子;冬天没有棉衣的,会做柴刀;

  唠叨的,会做菜刀;心细的,会做锅铲……”

  老铁匠自豪了大半生,说这些时,

  还在暗暗使劲。

  他对到过海边坐过船的人很是羡慕,

  说要做一把铁锚。

  

  

  管用的话,能有多少

  柳苏

  

  说了大半辈子话

  用斗量车拉

  该是多少斗,多少车

  

  有些话

  不得不说

  说了,又如一股风刮过

  

  歆羡之久。当年生产队的老队长

  只说两句话。下地时喊一声“出工了!”

  开会到最后,来一句“就这样定了!”

  一锤子定音,容不得商量

  

  话要说到该说的地方

  刻意仿照了几十年

  总不奏效。我知道缺少什么

  

  说了大半辈子的话

  管用的话,能有多少

  想起来,真还对不住我那些

  说了不管用的话

  

  

  亡我之心

  荣荣

  

  揽镜时分她陡起杀心:

  

  干掉这双脚前脚之深后脚之渊

  干掉这双手这霜打之枝

  不久前还在触摸云彩

  干掉这个身体它在旧衣裤里窝藏了

  无边的虚空居无定所之心

  

  干掉她干掉这镜中之人

  她嘴唇荒凉眼神冷漠

  仿佛已死过几回

  下一刻还将去涉险:

  晚来雨急野渡舟横

  她危险的腰身里装满了自戕之酒

  

  风大了不打旗月黑了好出手

  干掉她当死亡也是一种依靠

  干掉她趁她仍在镜中

  人到半百她想干掉的正是她之所爱

  她厌倦的一切与她的面目相称

  

  

  如箭

  阿罗

  

  箭的心里比什么都急

  它要从一个地方出发

  走进另一个地方

  

  好的,现在他紧紧盯着你

  拉开弓

  不管你疼不疼

  

  神圣的女人啊

  你知不知道

  箭一旦射出,必百发百中

  

  要么我们双双倒地

  焰火升上高空

  要么你把它拔出扔到一边

  

  我立刻死去

  

  

  伪装

  张选虹

  

  夜色降临,气流下滑

  庭前一群苍蝇隐没

  它们栖身的草木开始着色

  变冷、变灰

  变成看不清的一团

  山村一袭清流呜咽着走远

  我身体里的三两样东西跟着轻

  跟着浑浊

  夕光进一步虚无

  在门前不计其数的事物当中

  我加速伪装自己

  隐藏手、隐藏衣袖

  隐藏呼吸

  深一步与夜色融合

  伪装成空气中的一个浮尘

  一颗你不慎

  呼吸进肺部的黑色颗粒

  

  

  兰溪送马叙去乐清

  慕白

  

  “从一个晴朗的地方到一个下雨的地方,

  实际上只需要一次短暂的睡眠。”

  

  兰在雾里,芭蕉在雨中

  兄弟,上午十点一刻的这场雨

  再次令人失望,脚下的流水

  也不会再次让我们回到里秧田

  回到我们失去的彼岸,钱塘江的源头

  

  你低头坐进车子的身影

  让我想起了古代友人江边送别

  无言探向水面的沉默

  

  水到兰溪,三江汇流,悄然合一

  有如人的中年,低缓,宽阔,内心宁静,

  月夜漫步,中流击水,西门的桃花正好

  今天第一班的汽车,或者最早的轮渡

  也赶不上昨晚江边灯火中的盛宴

  

  风很轻,一滴水不能和一条鱼

  在同一个地方再次相遇

  江的对岸,有人在流水中弹奏起古琴

  小城故事,一次又一次重复那相同的别离

  孤独的水流过一条兰溪,你又为何行色匆忙

  于是寂寞滚滚流淌……

  

  兄弟,兰溪,钱塘江的中游水系

  各种各样的人行走在地上,没有人叫得出名字

  命运如水,谁能准确预测自己未来的流向

  这是一条别人的江,有人在上游点灯

  以心为界,明天是谷雨,我也将启程

  回到包山底。只是,我不知道今夜的江水

  会在何时把我的深思喊醒

  

  

  窗外雨水正欢

  王明韵

  

  我一直艰难地爱着自己

  从爱人手中接过梳子

  我看见,天空和大地就在附近

  我是一个被反复摔碎

  又一次次被黏合的瓷器

  在时间的几案上,我是危险品

  对自己好点吧,窗外雨水正欢

  我要整理好衣衫,出没于秋风

  在旷野深处咬紧牙关……

  

  

  一月末

  古马

  

  树上有少许蓬松的积雪

  不是枯柳不是瘦槐

  是清晨,在松树的树冠上

  我们低语着

  雪粉簌簌落下

  许多日子都逝去了

  河水浑浊

  今又变清变蓝,像上世纪

  七十年代我穿旧穿短的蓝布裤子

  接长了,接新了

  

  

  中药铺

  陈克

  

  想起草木灰,

  想起秋天的涂炭,

  想起一切枯竭的,却未了的无限事。

  

  皆玄妙。皆有

  更小更经验的称量。

  在日复衰老,荒唐丛生的身体江河里,

  

  扯一面万山看遍的小旗。

  

  

  老舍

  李不嫁

  

  你试过吗?把一截通红的木炭

  或一节藕煤投进水中

  水会迅速翻滚,蒸腾,发出那种

  被一块破布塞住嘴时

  堵在喉咙里的喊叫

  

  这是水火不容所诞生的奇迹

  浑身火焰的老舍

  就这样将自己熄灭

  在那个冬天,因水温突然升高

  太平湖畔的杨柳也提前抽出了新芽

  

  

  已是化雪的年龄

  西棣

  

  已是化雪的年龄

  还走不到高处

  太阳白白浪费了

  

  低处让出高处

  也让出低处

  低处,已无处可去

  

  在地上铺开大地

  用来自天上的黑建立屋顶

  用萤火虫的屁股引导它眼前的路

  

  去十月的麦田里,寻找

  父亲的遗迹

  坚信那是全部种子死亡的艺术

  

  做河,在死人的身上

  默默地流动

  流,也是白流

  

  花只开一季

  雨却终生在下

  挡也挡不住,这就是命运

  

  其实,我每一天都在死去

  为的是让从未死过的人

  去追,追他们追不上的落叶

  

  

  曲阜

  唐德亮

  

  只有一种颜色:冷

  有一种声音:治民

  只有一种尊严:少数人站立

  更多人下跪

  一些人有名有姓

  一些人有姓无名

  死灵魂自由出没

  腐植土再造神奇

  一只春秋时代的丧家犬

  披上了迷幻的外衣

  无数自称独立特行的猪

  庆幸找到了自己的

  显赫位置

 

 

      http://blog.sina.com.cn/s/blog_5fe3e08d0102w9ap.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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