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年6期开始,我们将每月推出“中国好诗歌”,邀请陈先发、雷平阳、潘维、臧棣四位诗人从当月刊发在《诗刊》上下半月刊的诗歌中选择他们欣赏的作品进行点评。所选诗歌和四位诗人的点评将在《诗刊》微博、微信、博客同步发布,既是对好诗歌的一种推广,也是扩大诗歌影响力的一种尝试,欢迎广大诗友关注。
《损益》
朵渔
不知不觉的,像是一种荒废
如此来到人生的高处
不可能再高了
一种真实的改变已经发生
不是由时间所带来的
衰老或者流逝
而是在生命中的自然损益
接下来,要准备一种
临渊的快感了——
死亡微笑着望着你,那么有把握
需要重新发明一种死亡
以对应这单线条的人生。
陈先发:
相对于他早期那些包含着繁杂修辞技法、以“犀牛”为典型物象、带有某种殉道者气息的诗歌,朵渔的一些近作显然松驰了下来--比如这首《损益》--语调上不再绷得很紧,像秋日散漫的光线,事实上它们向读者提供了更开阔的诗意的“变量”:如果说有一类诗歌的内在空间显得相对“定量”的话,那么,我觉得,朵渔的这些诗歌的内在空间结构,是一种温和而多向、外形简约但内部敞开的变量体,按本诗中的说法:“改变已经发生”,一种更加锲入人心的转变已经发生。
《来呀》
冉冉
来呀沙漠每粒沙
都是负罪的雪山
都是迈入歧途的草地
每粒沙都是她伤心的重庆
为这庄重的相遇
她准备了足够的流淌
足够的血和蜜
臧棣:
这首诗触及了生存的悲哀,也揭示了词语的魅力。但我们还是会感到意外,生活在内部造成的创痛,我们似乎已非常熟悉。“伤心的重庆”,无异于强化了生存已成为沙漠的那一面。另一方面,冉冉则并不甘于顺从我们以为我们早已熟悉的东西。倔强的心灵是这首诗的真正的主角。“负罪的雪山”和“歧途的草地”,表明了生存环境的恶化趋势,不过,心灵并不打算妥协。它仍然发出了自己的强音——“来呀”。这是战斗的姿态。某种意义上,假如我们严格于内心的渴望,生活确乎是一场战斗。或者,至少它必须是一场激烈的争论。而叶芝也的确说过,诗是和自我的争辩。面对来自生活的敌意——海涅曾称之为“神圣的敌意”,它也是里尔克眼中的“古老的敌意”,心灵展示了一种独特的高傲:她已做出了充分的准备,她已准备了“足够的血和蜜”。没错,我们应该有勇气面对:生活已沦为一场遭遇。但我们也不该忘记,相对于心灵的图像,生活也是一次“庄重的相遇”。
尽管艰难,也领略了无尽的悲哀,但诗人并没有将“相遇”混淆为“遭遇”。某种意义上,这既和诗人的性情有关,也关乎到诗的洞察。
《人格面具》
徐源
比如,我的身体里
奔驰十列愤怒的火车
却在清晨,关掉手机
安静地拆卸曾经战栗的枕木;
比如,我已拥有原野
广阔迷人的忧郁
却在一株草叶上,流连忘返
度过卑小的欢愉;比如
我的灵魂,已在故乡
傩戏的欣狂中获得慰藉
身躯却在城市的文明里
经受引诱;比如我看到的世界
人来人往,车水马龙
其实它一直像断掉琴弦的吉他
那么安静,那么孤独。
比如,从我的脸开始
揭掉虚构的皮肤
揭掉一层,再揭掉一层
直到我爱的人们看到我,干净的骨头。
比如,这一切像电影
让黑暗再黑一点吧!投影光下
站起身,我突然看到自己的影子
生活在银幕上。
雷平阳:
徐源的《人格面具》供出了自己的撕裂感与焦虑感,也建构了一具充满了集体主义性质的公共躯身。这个题材,并不鲜见,而是我们生活中无处不在的、每个人都面临的、必须飞越的沟壑。人人都在自我拷问,人人都有着似是而非的回答,在太多的声音里,让我心动的是,徐源以自己隐秘的个人体验,说出了属于很多人的疼痛和纠结,以及苍凉的不可抗拒的宿命!
《春天的诗行》
黄梵
春天是否钻进了你的身体?
它的风是否说服了你?
它的闪电是否帮你卸下了冬天的沉睡?
一同活下来的,是否还有水坑的微澜?
当铁犁掀开土层,暴露了大地的秘密
你是否觉得自己更无用?
有了被饥饿裹胁的人生
你的劳作就不再慷慨
春天的耕耘,更像一场求爱
先用蜜语犁开硬邦邦的脸
再让种子钻入幽邃的胴体
秋日再把果实烘得诱人
没有了围在火炉边的故事
你的春天该如何打发?
请不要低估春天那复仇的花朵——
围观花簇,却不知花为何颤动?
想借花的“幸福”,来幸福自己
也许是一场更彻底的错误!
潘维:
黄梵是多面手,诗歌、小说、散文、理论等各种文体都有成就,要做到这点,关键在于能达成逻辑思维和感性思维之间的平衡。显然,这首《春天的诗行》体现得很典型,它的结构是靠逻辑推理发展的:春天了,接着耕耘、播种,随后春花开放,其中不断出现与别的季节的关系,再然后诗人沉思、感悟;毫无疑问,非常传统经典的模式;但重点在于在诗句中,黄梵让形象自身思考了:“春天……它的闪电是否帮你卸下了冬天的沉睡?”,“围观花簇,却不知花为何颤动?”。这首诗读起来清晰,充满怀疑的力量。
青春就应该这样绽放 游戏测试:三国时期谁是你最好的兄弟!! 你不得不信的星座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