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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星诗刊推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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博主按:曹利民的这首诗我曾编发在《星星》上,开头那两句“他们说,最美好的,不是最美也不是最好/而是美得带点邪气,或者好里掺点儿坏”,让我眼前一亮。但最终打动我的,是结尾处的“他们说像我这样正襟危坐,还不到火候,还不如/我对面的那个女人,三两杯下肚后,脱去优雅/面带潮红,一副醉生梦死、色迷迷的姿态”。我一直都认为,一个真实的、有血有肉的女人,无论她多优雅,多矜持,多安静,但她内心都应该有一份别人所不知道的、属于自己的孟浪,甚至可言放荡。曹利民在这里表达了那种孟浪之态,是“最美好的”,我觉得很有意思。冉冉的这首诗,通过写身体来表现生命和心灵,可能是因为我自身的缘故,我对此类题材的诗歌,相对有共鸣,但也许别人不一定喜欢。曹东这首诗,在于敢言“不”,在逆来顺受的社会里,这个“不”很重要。如果将这个“不”换成另外的词汇,比如“爱”,那就大打折扣了。

 

孤独:从身体打捞自我

 

冯强  梁峰

 

本期有两位女诗人和一位男诗人,他们都写了夜晚下身体的孤独,角度不一,倒也写出了身体在不同境遇里的反应,从这些反应,我们看到诗人的孤独和他们在一个“异化”社会里从身体打捞自我的努力。粗略地说,曹利民《最美好的》写身体的欲望(“我”与“他们”),冉冉《这身体旧了》写生命流逝的感伤(“我”与“这个旧身体”),曹东《不》写身体的政治姿态(“我”与“你们”)。三首诗中的自我与其对象都构成一个循环关系,但是我们看到“我”与复数人们之间的循环似乎是失败的,《最美好的》中的“他们”有些暧昧,《不》中的“你们”,简直是政治意义上的敌我关系,整首诗也成为一个如何控制“我”的仇恨情感的问题。唯一的成功出现在《这身体旧了》,“我”“仍然爱”“这个旧身体”。暧昧、仇恨和爱是本期孤独的三种形态。而且,根据光线的转移,我们还会在三首诗里发现身体的双重性,这一双重性打破了常识意义上作为主体的思维和作为客体的身体的二元对立,身体本身成为一个感受性主体。

先说《最美好的》。“最美好的”这个题目本身是个反讽,“美好”本是“美”加“好”,是审美和伦理的统一,诗人反其道而用,将其拆解为“不是最美也不是最好”,而是需要掺点“邪气”和“坏”才能符合“他们”的欲望。杯影交错,欲望开始愚弄理智,诗人不动声色将整个氛围烘托得缭绕。从“他们”的眼中看,“我”“正襟危坐”,虽然其判断很难说清,但被诱惑者反过身来打量诱惑者,显然是克制了自己,仍能腾出一段客观的距离审视自己的欲望,这段距离帮助“我”从自己的身体里打捞出一点暧昧状态下的自我。

再说《不》。开头我们看到一个被规训的自我:“我一直在顺从   在向你们举手同意”,这一姿态是“我”自己也反感的。接下来的持续的否定让我想起关于萨德的影片《鹅毛笔》。一场即将爆发的争吵前的寂静:“我”在酝酿仇恨,“我一定要说一次”“不”。仇恨到什么程度呢?“用额头   在冷冷的墙上说/如果额头碎了/用脚   在扭曲的路上说/如果路删除了……如果血也被冻结了/那么   我要用一小块骨头/在夜里/敲出一丁点声音”。这样决绝的姿态让我们看到“我”的愤怒和血气:用骨头书写的否定、强烈的诉说欲、刻骨铭心的仇恨似乎就要爆发了。

相比之下,《这身体旧了》是同身体对话,灵魂在孤灯下温情地看着白日里匆忙奔波顾不上嘘寒问暖的身体,既有无奈的歉意,更多的是爱怜,对生命流逝的感伤。“牙齿给了星辰  舌头/给了河水”隐含了一个盘古开天地的典故,寥寥几笔,给“旧身体”加上了新衣服;“恶语锻打的耳朵”、“泪水泡亮的瞳仁”写了身体默默无闻的承担;“漏哀伤和喜乐的消息”写身体感知在岁月磨洗中的逐渐暗钝;“失眠”和“遗忘”被恶作剧地称为“补丁”,整首诗写得哀婉曲致,又不乏力量。

我们在三首诗里看到不同的自我设计。《最美好的》中的“我”是涣散的,又被一股氤氲的酒气郁结在面面相觑的尴尬里;《这身体旧了》和《不》动机虽不相同,但都尝试通过自我解散来达到自我实现,像是了却一笔旧债,为了订立一个新的自我契约。三首诗都有浓烈的浪漫主义色调,三个被完全内在授权的自我(the empowered self)支撑起三首风格不同的诗,他们也是各自真理的最终裁断者:既是自身和它周围世界创造者,也是自身孤独的作茧者。有一点需要特别强调,即个人在一个异化社会中逐渐陷入“个人主义循环”的时候,在个人逐渐失去了与外在参照和指涉点(point of reference)关联的时候,回到个人的身体往往是个人重建主体性的方法,身体感知的恢复——不管是暧昧的游离还是仇恨或者爱欲的酝酿——对重建主体来说都是重要的。也不妨说,对于诗歌来说,一个感受性主体永远是重要的。

 

 

 

用诗歌的方式介入存在

 

宋宝伟

 

每每提及人的“生存”,总是让人不自觉地进入一种“形而上”的哲学思考层面,抽象而且晦涩。即使是用文学来表达“生存”,也往往呈现出一种语言的的理性化色彩,普遍重视哲理思考与智性凝结。因此,面对生活感受以及生命体验等问题时,文学家们热衷于选择智性抽象的书写,彰显宽阔深邃的思辨维度,这样的书写在现代主义文学中是屡见不鲜的。然而,随着文学思潮的不断演进,尤其是当下的诗歌领域,诗人们在探讨人的生存问题时,更多地采取凡俗化书写策略,力求回到身体,回到生活现场,从丰富的日常口语中翻检原生语词,诗歌呈现平实、简约的返璞归真之态。

“他们说,最美好的,不是最美也不是最好/而是美得带点邪气,或者好里掺点儿坏。就像这午后/除了高楼、商铺、街道、轿车、衣冠楚楚的行人/还须梧桐树和鹅掌秋,零零落落的枯叶飘着,乞讨者翻着垃圾桶/……我对面的那个女人,三两杯下肚后,脱去优雅/面带潮红,一副醉生梦死、色迷迷的姿态”(曹利民《最美好的》)生活不仅仅有“柔软、明亮、温暖、美好”,还包括“落叶飘零、沿街乞讨者”,当然也有“醉生梦死”的暧昧与轻浮,生活本身就是丰富多彩的“万花筒”。放弃空泛的理念承载,在凡俗生活与生存中感知并表达诗意,这是当下诗歌与现实生活之间一种良性的互动关系,诗歌也因为贴近生活的口语化写作变得愈发鲜活而充满生机。诗人运用“反讽”,在看似平静淡然的“娓娓道来”间,蕴藏着一种悲哀,也就是一种严肃的生存态度被“醉生梦死”的社会吞噬的悲哀。

与《最美好的》相比,曹东的《不》更彰显出一种生存的意义——用生命去捍卫尊严。“现在  我终于说不/我一定要说一次/用额头  在冷冷的墙上说/如果额头碎了/用脚  在扭曲的路上说/如果路删除了/……用血  在泥缝里说/如果血也被冻结了/那么  我要用一小块骨头/在夜里/敲出一丁点声音”,这首诗具有非凡的艺术张力,初起平淡,可是越读越“紧”,情绪层层累积到最后,很有一种“于无声处听惊雷”的感觉。此诗还有朦胧诗的英雄主义味道,但在诗意表达上,更符合后现代主义诗歌的平面化、独语式写作特点,进入生命的底层,“义无反顾”中更多了一份人生的真切感。正如狄尔泰所言:“诗的活动的起点,始终是一种生命体验。”用生命坚守尊严,用生命体验把握生存,在这里,二者得到和谐统一。

同样,冉冉的《这身体旧了》也具有这样的艺术张力,在貌似轻松调侃中无不流露出对生命的珍视。“这身体旧了  我仍然/爱它  我爱它漏洞百出的/睡眠  我爱它睁着眼/睁眼梦见的夜晚/……它漏电漏光漏风/漏哀伤和喜乐的消息/哦  它越来越旧了/失眠不能作它的补丁/遗忘也不能”,历经岁月的敲打,经受委屈、心酸、愤怒等诸般不平之事,身体成了“漏洞百出”的“旧身体”。即使如此,我们也不能产生丝毫对自己身体的厌弃,“敝帚自珍”对生命来说,就是一种积极而达观的态度。

当下诗歌写作继续张扬日常性,将诗歌引回经验、常识、生存的具体现场和事物本身,并且将体验充分细节化、具体化和过程化,也就是说,将某一瞬间的感觉、体验尽可能拉长,在细节的点点滴滴、纤毫毕现中彰显诗意,这不同于传统诗歌重视“留白”和“想象”,而是让语言作为物质实体获得最大限度的诗意呈现。另外,当下诗歌因重视语感生成,而更贴近生活维度时,诗人由此创造出兼具精湛、沉静、高妙的修辞与率性、灵性、天真的语感的写作样态,在和缓、清淡的表达中流泻出内心深处对生活、生命的最本真的感受。

 

 

 

 

诗歌中的“身体”:追寻一种温度

 

许泽平

 

作为一种写作资源,“身体”在当代诗歌中历经了变幻。上世纪80年代末90年代初,翟永明、伊蕾等女诗人就开始进行“身体书写”,她们通过对女性身体和生理经验的描述,来反叛长期以来的男性中心话语,以此追寻女性自我言说的权利。作为一种“性别对抗”的工具,“女性的身体”曾引来大批窥视者。而从2000年开始的“下半身”运动,则在“肉体狂欢”中抛弃了除身体以外的意义,宣称“诗歌从肉体开始,到肉体为止”。下半身写作,虽然想要祛除的是身体被社会、政治、文化、传统等的束缚,但当身体书写沦为一种新的“身体暴力”时,它就失去了最初的反叛意义,狭隘地把诗歌带入了一个由欲望所统辖的世界。

不管是女性诗人出于恢复自身言说权利的“身体抗争”,还是“下半身”缺乏节制的“肉体狂欢”,都似乎缺乏灵魂的在场感。在这些诗歌中,身体沦为道具,在对抗和暴露的背后,身体是冰冷的,它们没有温度,缺乏一种为自己而存在的意义。但这并非诗歌中“身体”的全部。在曹利民《最美好的》、冉冉《这身体旧了》、曹东《不》这三首诗中,我再次看到了身体的复苏:身体与灵魂微妙地融合在一起,灵魂以身体这一物质化的存在直面生活的光芒、诱惑、苦难和强权。

曹利民的《最美好的》犹如给城市加了一个柔光镜,把喧扰纷繁的现代生活描绘得如梦似幻。在诗人看来,最美好的,并不是城市车水马龙、高楼林立、梧桐飘飘的景观,而是在城市中的身体回归到自然状态的愉悦。“他们说像我这样正襟危坐,还不到火候,还不如/我对面的那个女人,三两杯下肚后,脱去优雅/面带潮红,一副醉生梦死、色迷迷的姿态”,脱去了伪装的身体,呈现一种不扭捏的、开放的状态,散发着光芒,生活仿佛慢了下来,身体被遮蔽的功能开始复苏,即使是“醉生梦死”这样的词,也带上了个人内心的安宁。

然而,再美好的身体,也会被日常生活损耗,变得衰老,布满岁月的伤痕。面对这样的身体,我们该如何反应?是怨恨,还是悲叹?冉冉的《这身体旧了》则给出了另一种答案:以灵魂颤抖的声调,写尽了对承担人世全部苦难的身体的理解和爱。“这个旧身体/我爱它被恶语锻打的耳朵/(尤其是那脆薄的耳垂)/爱它被泪水泡亮的瞳仁/爱它哽在喉咙的呜咽/爱它变成乌金的块垒”,恶语、泪水、呜咽、块垒,体现了身体在人世所受的不平和屈辱,这是个被现实所磨损、折旧的身体,是一个“漏洞百出”的身体,“它漏电漏光漏风/漏哀伤和喜乐的消息”,面对这样的身体,诗人“爱它”。这“爱”,并非是一句浮华之语,而是灵魂深处的呐喊,这就表明,在冉冉看来,身体已不再是一种“附属”,而是一个承担者,身体的苦难就是灵魂的苦难,身体其实是灵魂的“物质化存在”。因此,也就不难理解,诗人何以用“失眠”作为主线来贯穿全诗,正是在“失眠”这种极端焦躁,同时也是身体和灵魂直接对话的时刻,“我”(灵魂)对身体的理解才显得更为深沉。

身体所承受的屈辱和苦难,既有客观的因素,更有我们在面对现实时的退缩和忍让。为了生活,我们委曲求全,一味顺从,这导致了灵魂和身体的双重损伤。从这意义上说,曹东的《不》可谓是冉冉《这身体旧了》的姐妹篇。曹东这首诗给苦难中的身体指出了一个发声的途径,他以雷霆万钧的气势,用“身体”的决绝,来对现实的扭曲和强权说“不”。他“用额头”“用脚”“用手”“用眼睛”“用耳朵”“用牙齿”“用血”来说,如果这都不行,他甚至愿意“用骨头”的声音来诉说。这首诗写尽了渺小的个人在面对世界这个庞然大物时所能做出的最大抵抗。当然,身体在这里并非作为个人反抗世界的工具而存在,身体实质上已经成为灵魂的一部分。灵魂正是以身体这一物质化外壳的决绝行动,书写了个人对自由意志的追求。

从上述三首诗,我们看到:身体并不仅仅是一个躯壳,一个容器,身体也并非灵魂的附庸,身体与灵魂微妙地交融在一起,身体就有着自己的温度。身体的回归让我们放下了生命的伪装;身体的承担让我们在尘世的苦难面前还能有感恩和温暖;而身体的抵抗则给灵魂带来了自由和尊严。

 

 

本期推荐诗歌:

 

最美好的

 

曹利民

 

他们说,最美好的,不是最美也不是最好

而是美得带点邪气,或者好里掺点儿坏。就像这午后

除了高楼、商铺、街道、轿车、衣冠楚楚的行人

还须梧桐树和鹅掌秋,零零落落的枯叶飘着,乞讨者翻着垃圾筒

就像这阳光,光说柔软、明亮、温暖、美好,远远不够

须继续加温,让她雾气弥漫,水色朦胧

像啤酒泡沫一样松软、模糊

他们说像我这样正襟危坐,还不到火候,还不如

我对面的那个女人,三两杯下肚后,脱去优雅

面带潮红,一副醉生梦死、色迷迷的姿态

 

 

这身体旧了

冉冉

 

这身体旧了  我仍然

爱它  我爱它漏洞百出的

睡眠  我爱它睁着眼

 

睁眼梦见的夜晚

是真正的夜晚  死亡不能比

最纯粹的爱情

也不能比  仿佛醉透的嘴唇

牙齿给了星辰  舌头

给了河水

 

这个旧身体

我爱它被恶语锻打的耳朵

(尤其是那脆薄的耳垂)

爱它被泪水泡亮的瞳仁

爱它哽在喉咙的呜咽

爱它变成乌金的块垒

 

它漏电漏光漏风

漏哀伤和喜乐的消息

哦  它越来越旧了

失眠不能作它的补丁

遗忘也不能

 

 

曹东

 

我一直在顺从   在向你们举手同意

差一点就举起了双脚

我一直失眠   像一罐摇晃的玻璃

忽左忽右   走着

像走那样

现在   我终于说不

我一定要说一次

用额头   在冷冷的墙上说

如果额头碎了

用脚   在扭曲的路上说

如果路删除了

用手   在苍茫的纸上说

如果纸都成了碎屑

用眼睛   在漂浮的光线里说

如果光全部消逝

用耳朵   在声音里说

如果声音不能倾听

用牙齿   在木头上说

如果木头成灰

用血   在泥缝里说

如果血也被冻结了

那么   我要用一小块骨头

在夜里

敲出一丁点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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