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马春天（4首）
一 木
《原 野》
原野，百亿年前海的嘴唇
打马而过者
是它舒出一个悠远的哈欠
大地的每一寸土地
沉淀多少人的骨头
在这原野上驰骋
激越的马蹄会踩痛多少灵魂
多年后我将成为这里的一块泥土
踏我而过者，正是沿着我的血脉
逶迤而来的背影
在空旷的天底下
谁也不会孤单
脚下的土地
是陪伴你的远古的亲人
无垠的宁静蕴有令人神往的光芒
无垠的虚空座落有那迷失的故乡
我只身打马
凄迷的原野
仿佛飘在我梦醒的童年
大地啊，你有多少雨水
我就有多少屈辱
一路挥洒
就是挂在空中彩虹的经卷
将自己彻底打开
我是一望无垠的原野
万里如洗的碧空
恍若我隔世的初夜
谁将是那千年不朽的春风
轻轻地将我吹绿，吹红
一直吹向秋天
就这样
把歌唱献给远方
把沉默留给原野
《打马春天》
旷野响起了河水的镣铐声
春风解冻了十里八湾的思念
我的眉宇春和景明
你的微笑是弯新月
万里碧空似洗，我们打马草原
天地的空旷来自马蹄的辽阔
你银铃一样的笑声
是天空灿烂的云朵
春光越美越杀人
我喜欢你这素装轻裹的驰骋
风驱着海盗船队从四面八方赶来
我们想走多远就走多远
一路上有匍匐前往雪山的朝圣者
他们把背弓向佛心无边的穹窿
我们不敢惊扰，只投以虔诚的敬畏
也看到一辆失火的越野陷于泥泞
我们下马帮他们一起用力推
泥水扑溅一身
碧草蓝天，天上人间
我们仰卧草原
任清风把万水千山揉遍
夜幕降临，我们燃起篝火
我不停翻转火星上的羊肉
你的笑脸流露琥珀一样的温柔
忽然发现，有二只狼眼放绿光
在远处不动声色地伏卧
我从皮囊取出肉块向它们扔远
你开始抚琴，琴心掬着剑气
我舞剑而歌，歌咏霸王别姬
豺狼怕篝火，就让它焚烧到天明
直至大地恍惚是一次遗忘的雪水
《喜 鹊》
喜鹊，喜鹊
喜鹊的名字是不是一个谎言?
那天凌晨，1997年的第一天
一只喜鹊越过太阳
象一个花园降落在我的门前
双眸如虹，升起我心灵的火焰
那是一九九七年，我历经毁灭
我不相信春天的使者没有预言
我是太阳的那个黑点
还要被风吹一万年？
喜鹊，喜鹊
远方山顶的一片雪
《森林中的迷途》
山色微暗
我被一道试题扣留得太晚
河流卷曲着泡沫，似我
被同学欺负弄脏了的旧衣服
河湾的泡沫啊，你喃喃自语
似有无尽的委屈要向谁诉说
行色匆匆，我恍忽穿越在嶙峋的遗忘中
明明到了村庄对岸，夜雾把我重重弥漫
父亲打着火把在对岸旷野上绕着圈喊我
我呼应着，他似乎压根儿没有听着
那叶熟悉的小木桥也不知悬挂何处
村庄的灯火越趋越近，又越来越远
渐渐地，听到泉水的声音
沿着泉水的指引，我进入一座森林
森林里非常安静，象是在静候我一个人
青草疯长，仿佛祖母在地下点亮了油灯
松树筛落稀稀疏疏的月光
恍若老磨碾出的新鲜豆浆
我闻到了风里松籽幽微的暗香
一只松鼠，鸟一样落在头顶
它尾巴波动，似记忆飘过的红围巾
大地的爱情在一片虫鸣中无声地运行
泉水轻叩星光的声音
好似一个皱纹挤满糖果的老人在敲门
石泉的尽头是一个明亮的湖泊
恍惚一个少女在一片波光中游泳
啊，湖泊！我是被岁月遗弃
在满天星斗下光着脚丫的孩子
请你收留我吧
我愿成为这蓝色里的一片光，一片影
哪怕波光下的一粒寂静
你看，大海的黎明都俯身在这里
让我成为你水草里一缕蓝色的呼吸吧
与这宁静的火焰融合在一起
一起吹绿，吹绿黎明的马蹄声
作者简介：一木，原名肖斌伟，湖南邵阳人，70后诗人，从事编辑、记者工作多年，现在深圳某事业单位任职，业余主编《新锐诗刊》。其作品散见《诗刊》、《儿童文学》、《时代文学》等报刊，获过诗刊社主办的观音杯诗歌赛一等奖。2009年开始研究《红楼梦》，至2016年1月完成了三十三万余字的长篇红学论著《一木解红楼》。
一木博客：http://blog.sina.com.cn/u/2365805704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