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表在《星星》2013年10期上旬刊的一组:
单纯地说一说音乐(组诗)
橱窗
对橱窗有一种迷恋,近似于
憧憬未来。童年期综合症
到了中年,毫无征兆地再次爆发
当我们牵手路过大大的玻璃展窗
仿佛被摄入,身形夸张
深深地,你在那里伫立
成为对面的守望。这近似于我们隔着
火车跑道,把季节缩短
距离是一瓶美好的保鲜剂
而我是你唯一的听众和展窗
在那里,你批阅文章
有时咕哝一句不相干的话
秋天是减少的季节
但你没有想甩掉什么的念头
积聚起来的落叶厚积而薄发
从美满中体现凋零的意义
从穿越中完成飘坠的高潮。
多年以后
保持我们原来的样子。保持
进入状态。保持静守
芦苇在山坡上,你在她的空气中
呼吸,过滤,燃烧
而后,归于冬天的沉寂
有每天必经的路段,有
闲暇里必需的通话器
有各种燃烧和灰烬,有再生
的瞬间疼痛和灿烂
而后,我在你身边坐下来
看词语溃败而散
只有灰色天空下一对大鸟
忽闪着翅膀
好像在转述着什么,但其实
我们什么都未说,音乐是寂静的
如同微风并不知道怎样绕道而行
进入唯美,平安,和守恒。
无以名状
身体里无以名状之物
不可抑制,它悲伤得有形
类似于从你视线中撤离
回到寂静中
从一首诗里找到恒久的事物
因为文字的纯粹
在简短的交集里,猜透圆弧的半径
发散的你
在秘密的中心,有更深更深的简单和唯一
你有毁灭之力,但却不能深入
到达火焰的内部。因为上天
决定着到来,和离去
当所有灰烬散去,天地万物
就是一种宁和,是冬日里的阳光
但与温暖无关。无可参与。
我从一台庞大机器上下来
我从一台机器的身体上下来,庞大的机器
也有四肢,心脏
每个月,我都定时给它量一量
脉动的羞涩。在高温管道上
我把测量仪抵在它的肚腹
等显示屏上的数字不再跳动
无人知道,它的眼睛里
到底有没有记住
每月一次的潮涨,许多人
对它庞大的身体产生敬畏
我从机器上下来,戴着红色安全帽
一双被烫焦鞋底的雪地靴(这是偶尔才发生的
只能证明鞋不是规定的安全鞋)我没有穿指定的绝缘鞋
有一丝侥幸,没有被人看到
我的有弹性的鞋底从庞大机器的
腰身上踩过,感觉到它的弹性(这该归功于我的鞋子)
它昼夜挺立而且倔强
对于体内奔流着几百度高温蒸汽的机器来说
没有人知道它冷却以后的空寂
在它静止以后,人们翘开它
拿走它体内的螺丝钉,叶片
像在一件件搬空一间房子,留下庞大的外壳
好似从来没有奔腾过
没有在屏幕中被我们监测过
更没有所谓的风,从它们的身体穿过
留下印记。它们是自己的风声与雨
没有追随,没有颤动的心思,与我们一起流泪。
发表于《绿风》2013年6期的一组:
海鸥飞处(组诗)
时钟
座钟停止摆动
在走廊尽头,没人注意它的萧条
铜锁链由若干隐现的秘密打制
钥匙早已不翼而飞。
当我触动它绽亮的表面
它不发一言,像停止的一截木头
来自于哪里和脚下曾经怎样的沃土
都不得而知
一种语言戳在时光中
光的脊背
有若干漏洞,使灰尘以伞状扩散到各处
有阳光是好的
但能融与黑暗也是一种隐藏
虽然肉眼无法辩认,但绝对
相安无事。
月圆之夜
月圆之夜,她们都没有去看灯展
只是隔着窗子互问烟花放了几许
那正在升腾的,隔着几万丈之远
倏忽绽开,陷入沉寂
他开始下棋,她则与玻璃对望
影子被远处的烟花撑开
好似灿烂过的灰烬
这一天,风平浪静
只等他放下棋盘,煮一碗汤圆
亦或一碗酸菜馅的水饺
等夜空清除了节日的喧闹
给月亮
一个清新的照耀的通道。
以后都是这样
保持我们原来的样子。保持
进入状态。保持静守
芦苇在山坡上,你在她的空气中
呼吸,过滤,燃烧
而后,归于冬天的沉寂
有每天必经的路段,有
闲暇里必需的通话器
有各种燃烧和灰烬,有再生
的瞬间疼痛和灿烂
而后,我在你身边坐下来
看词语溃败而散
只有灰色天空下一对大鸟
忽闪着翅膀
好像在转述着什么,但其实
我们什么都未说,音乐是寂静的
如同微风并不知道它怎样绕道而行
就过去了。
被困扰的上午
我陷入一种围困。暴躁如牛
因此,所有平常事物皆罩上一层火焰般
诱人毁灭的光芒
你是那光芒的统一体
在我因为急骤而加快的步子里
刺破幽黑隧道冗长的沉寂
我看到一撮奇怪的卷发在你头顶竖起
仿佛被惊扰的骆驼,驼着它的房子
一次一次,什么在推动同样的时间
地点与人
但你是坚持的,你说你要
帮我褪去这份焦灼,如此心醉神迷于
我絮叨的文字。我甚至想
如果我是你,绝不任自己进入和摧毁
我将用四季
替你驱逐虚空,只留下你想要的
和未知的那些。对于你
我有分担的权利、义务
碰撞和拆解
以及不可复制。
发表于《海燕》2013年11期的一组:
或许会有第二日(组诗)
公园里的两棵树
两棵歪到一起的松树
通过自己的骨骼,向上
与身外的自己重合
彼此的树干上带着多年留下的树结
作为疼痛的生的见证
即便有大风袭来
通过拥抱抵制外力,向内
折断曾经孤单伫立时的虚无
在公园一角,它们被我们观看
静静地,以一种迎接
撤消我们奔波的劳顿
作为一个慷慨的馈赠,我们面对彼此
身形化作枝叶攀附的树
不再有分辨不清的敌意
和对万物的迷失。
潮湿之瘾
天空和大鸟的错位,是整首音乐
给我们的启示。你把它们说得多么轻
多么臃肿。矛盾的定义
是我在阅读中理解的,如同你
总是寻找各种理由
让一千只萤火虫分解,好象从来
有一条道路供我们远离
世俗的裁判,界定
好象从来,都是面孔模糊的符号
能够接近真实,并在真实中
倾泄内心的智慧,使它如怀念
不仅仅流于形式
知道和了解我的人
会说形式的意义,而在形式中
帮你戒掉吸烟的毛病,可谓奢侈?
不不,这世界本身就是一个极大的瘾
它潮湿而多情,顾及我们的爱
又经常制造矛盾,使我们成为多义的统一体。
夏日午后听《Brother morphine》
风笛在半分钟后跳出,澎湃如我
炙热中回归最初的平静
“因为守候太久
这脚步显得太迟,拙笨
但又不可忽略”体会夜阑人静时
快速升高的身体,照亮隧道
和在隧道中亮出暗语的身份
解释多余,鼓声早已在那里
敲击宿命中不可逆转的曲折
风穿过每一片绿叶,并为叶子们
留下秘密航道,所有方向
像似多年中的重复
你悲哀中的眼睛并不绝望
凭着汹涌的潮水,穿过星座间
虚渺,飘荡,有着凯旋的震颤。
或许会有第二日
最近,我忽然回到若干年前
独处,清醒,孤独和对意义的寻找中
许多人正在歧义的路上
打出爱情的招牌,遮掩
所谓的痛苦之路,和随后而过的风声
“不是我而是风——”
潜藏的关系,要靠树求解
不是风,而是我
孤独的清醒和清醒的孤独
和子夜里独自潸然泪下时所谓的
与世界的和解
仅以此,表述
突然暗下来的一切。你的手那么暖
背影如此黯然,歌词里显现秋之静美
和离别的惆怅,在那座桥上
历史再次关闭城门
你将开始幻听,所有不及物的讲述
而终归有人知道
消失和在消失中秘密的生长
吞噬着无比清晰的指针
向第二日迈进。
寂静
颜色渐变渐深的树们,挺着轮回的
坚持。没有人体会到它们
内心的暴动,和从大地深处
拾级而上的水的流动
许多人经过树们,微弱的呼吸
不会骚扰它们的宁静,晃动的叶子
齐刷刷对所有路过表示知道
仅仅知道,不做悲喜的评说
但允许我们说起,一棵树
长在另一棵的身旁
像两个人,也许陌生
也许熟悉的两个人,成为彼此的参照
在浓烈的午后阳光中,蝉制造着弹奏器
接下来,你要体会的寂静
才会在喧嚣中出现
不是叶子碰撞的声音,是在你内心深处
剔除一切杂质而后,音乐流动的声响。
在安静的时刻安静地想一些事情
最近,在炙热的夏日气候中
我忽然扁桃体发炎。究竟是什么
东西,让人如此坐卧不安
究竟有什么突然深陷身体
拔出筛子中的刺
今天,我打开《卡农》
手指上的旋律裹着夏日微风
轻轻,帮我剔除杂念
现在安静了,树影不太大
我在有网格的窗子内
随着旋律晃动身体
想起距离,不朽
想起偶然的遭逢
以及多年的固执。世界上每天
都有走着的呼吸
也有停止下来的欲念
仿若最后一次,从你那里
知道汗水的通道
然后才是今天的温暖,惬意
一些安静的事物渐渐将我包围。
周末午后
迅速过渡。春天的小骨头
还没有接好,一切就都燥热
开始不安分,开始
变作没有
两日未出门,世界已是另一番景象
开车的可能跑向偏狭地,走路的
正拐入某个死胡同。尚有这样的死胡同?
那个再也回不来的
拐角?
窗帘半掩,睡意渐起
对面奶黄色小楼经久地伫立在那里
那人拂着额上的头发
究竟什么变了,使这个下午
充满挑战和对未来的洞见
有积习
有颠覆
有闭门不见来者的破落户
对于渐渐陌生起来的外物,需要直视
脚步不用停下,因为下一次
你仍会像今天一样
从它们身边经过,叫不出它们的名字
但是有人在喊你的名字,在它们的头顶
飞过,惊起无动于衷的下午
向夜晚嬗变。
虚构
索马里马里山和索马里马里群岛
我虚构这样的地方,许诺的辉光
照彻四月的尽头。出行者戴起蕾丝口罩
各种病毒转身,最致命的那一刻
是白昼结束,你我在命运中摆渡自己
收束狭窄,雨自天幕中落下
有浩大的轨迹,形成湖泊
自我禁锢在这里,完成大星的布阵
膨胀的纤维和血管
有暗语击穿每一个前来叩门的人。他们都不是
被需要者。未经探测的荒芜
高过你我,却在飞行中轰然倒塌
一瞬间,春暖花开
用伟大的粉复制想象的美和冲动。
发表于《山东文学》2013年11期下半月中国70后诗人诗歌大展的一组:
呈现之美(组诗)
被忽略的月亮
很多时候,我们只是行走
忽略了月亮。你不在的时候
风替我们抚慰事物中
有发声愿望的一切。包括某种声音
无与伦比的在房间里,在墙壁中
反射,弹跳
许多人在街道上穿行
每一个都不是你
每一晚,叶子和风们偏转的角度
也是不同的
当我停下来,看着高天
很想试一试流水
在没有穷尽的夜晚,是否因为流动
而使愿望消逝,是否有云朵在我们头顶飘过
替我们擦拭面庞上的灰尘。
呈现之美
一个企图把世界的每一处都刻出记号的人
正磨刀霍霍,当然这刀是无形的
温柔之刀——
当然这是爱的语无伦次
造成的意外
他有随时穿越零度薄冰的绝技
以火的炙热取代十二月的萧条
和肃穆——
当我们感兴趣于明日将开启什么
他则在某处默默研读
关于梦和哲学的关系
用随处可见的光
把一扇扇窗洞开
仿佛迫近者,打开自己
的同时,将身体之外的她
带到光芒的中心。这融与
与碰撞!
时光里的想念
独处的时光无比静谧,窗外
几朵白云停止不动,应合我此刻
想让一切静止的心理。打开一首笛子曲
回到虚构的情境
易逝的事物太多了
对一首音乐来说,它是不朽的
植入我们的生活
加速事物的枯朽,也萌生
对美的向往
用相机记录下蓝天
这时你的电话进来,音乐变调
熟悉的声音,笼罩整个下午
在我睡意朦胧又不忍睡去的这段时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