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吹甘肃(组诗选五)
天水雪潇
[瓜州]
起风了。瓜州,河西走廊狭长的瓜田里
那蜿蜒长城的瓜蔓上,一颗硕大的蜜瓜
摇了三摇
起风了,棉花、小麦和葡萄
白杨、垂柳、沙枣树……大家眼睁睁地
看着那一川碎石,滚了好几个滚
起风了,疏勒河悄悄带来佛的意思——
沙子呀,如果不能成为天上的佛
那就守住一棵沙葱,去做人间的小米
[风吹过武威]
风吹过甘肃武威,那只粗糙的手,拍了拍铜奔马的脖子
千年青铜,发出一声含沙的嘶鸣
风一口气吹过河西走廊,就像一匹马
一口气从金昌跑到了白银
金石为开啊,河西走廊,为风而开
金石为开,一匹马从青铜里跑了出来
金石为开,一条黑水河从沙漠里流了出来
站在武威,远望祁连,我的后背,有些发凉
[卓尼县禅定寺]
房顶上的雪都化了
卓玛,你眼睛里的冬天还是那么深重!
镏金瓦檐上的风摇着铃儿响起来了
卓玛,你眼睛里还拴死着一匹铁马
禅定寺的门都开了
卓玛,你眼睛里的乌云却还一动不动
灯盏里的酥油剩得不多了
朝拜路上的羊羔儿都长大了
卓玛,你的佛,咋还不来普度你?
[通渭县印象]
何家那坡,通渭最舒缓的一个地名
姓何的人,扛着自家的镢头,云朵下
上了坡
马营那个热闹的小镇子
现在,像一颗酸杏儿落架了
——天定高速公路绕开了它
当年,我去兰州的时候
要在这儿买一颗煮鸡蛋
风,吹动马营妇女的绿头巾
西风把华家岭的树都吹歪了
那是一个大地神秘的手势
那只神秘的手,往牛家坡的方向一挥
五谷杂粮就生长起来;往碧玉乡的方向一指
一沟柳树,水一样绿了起来
[景泰]
景泰,大西北日夜雕刻的一件杰作
阳光下,黄河的刻刀刚刚放下
月夜里,西风的刻刀
又举了起来!
黄河水车说:高一点高一点再高一点!
羊皮筏子说:远一点远一点再远一点!
所有闲散的日子
都被摧枯拉朽的大漠风
吹成了黄沙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