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诗原来可以这么写

       草霉

         一木

早晨是一只牛犊拱着通红的鼻子

隐于露水的美人动用了光的纯度

诸神细嚼后将你吐向四方

一万株油菜努着晨曦向我涌来

垂柳是一只飞鸟带给湖水的静默

草霉扭着舌头打开潘多拉盒瓶盖

少女的眼睛都镶嵌一颗绿色宝石

小姨子的身体是一片瓦尔登湖

肥云站在自己的悬崖上咳嗽

似腰缠十万贯骑鹤下扬州的知府

有谁站在黄金之门高举着火炬

迎接我满身沧桑深不可测的屈辱

因为自己的愚蠢，我宽恕了一切

因为曾经爱过，我一生为你祝福

黎明是窗台亭亭玉立的青瓷

你是青瓷里一株安静的植物

          2014，8，25

  情诗原来可以这么写
                   ——试拧一木短诗《草莓》中的情愫

                               萧雨风

    情诗多种，由来已久。或歌或吟而不衰，皆因胎生卵化身处情网之人有情要抒，有愫要托。于诗而言，写好抒情诗不容易，而写好抒情诗中之瑰丽的情诗则更难工，爱情诗尤甚。多愁善感之人，更加渴求被爱的那份珍贵，更懂得尘烟轮回，花落为谁的落差因由，更熟谙九曲廊桥，静水流深，情到浓时情转薄，爱情无始如无终的流转缘起。

    含金量高的情诗常被人们津津乐道不吝赞誉之声，譬如：徐志摩的《再别康桥》，“悄悄的我走了， 正如我悄悄的来; 我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那种爱恋离愁、依依惜别的浓郁深情，流动，飘逸，隽永；戴望舒《雨巷》中像丁香一样结着愁怨的姑娘，迷惘感伤、满含期待的含蓄情怀，朦胧，幽深，惹人心扉。

    诗人一木近期在QQ群贴了一首《草莓》的短诗，细品个中凝结的情愫，顿觉走心。由草莓旋即联想起舒婷《致橡树》中的木棉和橡树，同书一个情字，彼此就意象均着力于创造语言，一个以“我必须是你近旁的一株木棉／作为树的形象和你站在一起”，清丽活泼的语言中假托木棉对橡树的表白，达至比肩站立，风雨同舟的爱情；一个用“黎明是一只亭亭玉立的青瓷，你是青瓷里一株安静的植物”，去芜存菁的语境中寄情于草莓的外貌内质，试图营造一种冷暖相依与虚妄而可以感知和置身的情域；其异曲同工之妙，令我折服。

    草莓是一种浓郁芳香的水果，外形似心，红嫩鲜美，但绵软如随时可以“隐没”的“露水”不易储存。选取外表光鲜一碰就烂的草莓作为全诗的主题意象，或许可以触摸到诗人那种“情人如草莓”的纠结心态，沉重的生活况味，难免不触景生情，或许这也是其向草莓借情予以抒发内心情感的初衷。这种情愫从短诗的起笔，连同作者通过语言所创造的后续意象的律动，足可感知出来。

    早晨是一只牛犊拱着通红的鼻子/ 隐没露水的美人动用了光的纯度。简单的着色绘景，草莓形象栩栩如生，透过视觉糅合内心的情感，“隐没露水的美人动用了光的纯度”间接的联想才是色彩心理寄托的真正所在，对于抗压性差如草莓般的情人，无论何种刺激，保持精神价值取向的纯度则是自己最美的愿景。这种愿景流淌的情愫，贯穿到谢幕，直至从瓶子里爆发出真实的声音。尽管这种情感显得自私甚至有失公正，但确确实实可以佐证“爱情是自私的”这句口头禅。

    意象是诗性升华的灵魂，巧用客观物象传递情之所依愫之所恋的信息，是为诗之人常用的技巧。在《草莓》一诗中，一种通过语言创造出的抽象的组合意象，借力打力的婉约意境更传情和耐味。比如：

少女的眼中都镶嵌一颗绿色宝石
小姨子的身体是一片瓦尔登湖

    宝石神圣深邃，与少女很搭；瓦尔登湖是美国的一个湖，也是美国作家梭罗的一本散文集，将小姨子的身体比作瓦尔登湖，绝妙之心，内心情爱向往的潮汐，干净清澈，贞静涟漪。无论少女还是小姨子，知足，从容、淡定地享受自然生活，皆大欢喜。
云站在自己的悬崖上咳嗽
似腰缠十万贯骑鹤下扬州的知府

    “腰缠十万贯，骑鹤下扬州”的说法如酒之陈香，由唐历千余年而流长。富于诗情画意的“瘦西湖” 扬州，轻风细雨，杨柳丝绦，小船轻橹，洁白淡雅的琼花，勾起过人们太多的美好遐想。仅“知府”二字顺势借北宋扬州知府钱可道与混迹勾栏土老蔫柳永的风月趣事，将情核的重心做了诡异的转移，余音绕梁。“云”本身很缥缈，“站在自己的悬崖上咳嗽”自私中或许更多了一份危险，联想起失意落魄的词人，难免“草色烟光残照里，无言谁会凭栏意”之感，伤感迷离的落寞情怀，可谓盈盈一水间，脉脉不可言。

有谁站在黄金之门高举着火炬
迎接我满身沧桑深不可测的屈辱

    站在情感的角度，这一句是否可以这样去理解？风雨中漂泊，情感旋涡已内心疲乏的自己，同样有种急切的渴望：我在乎过的你中，有谁是擎着火炬的那个人，可以给我自由呼吸的空间，给我家的感觉和光芒的存在。

流动的履痕常让人感悟生活的笃实、苦涩和况味。不知为什么，读《草莓》这首诗，张学友《一路上有你》的声音一直萦绕着自己，分离与相遇，爱痛情苦，或许要的就是那分没有虚假的愿意。

    之所以偶生“情诗原来可以这么写”的想法，确因诗人一木这种意象的着力点。个人觉得，情诗所要传递的情愫，将它悬于诗人自己创造的言外，让它“似一滴琥珀照着辽阔的寂静”，真的就够人泪光盈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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